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韭典

【缘起】

己丑年末，昆阳子作《燕居》：

岁梢闲见鬓含皤，三十成烟四十梭。熊梦苦无槐发寤，燕居欣有鲤趋过。

诗能适意才求好，酒到投缘已慎多。回首平生山海立，诸天渐雨曼陀罗。

庚寅春日，某独坐工余，偶然思及此篇，中心有感，得《贫居》八句：

经雨经风多路歧，空过卅载世还迷。尘容霜鬓常悲母，砺食粗衣久愧妻。

释意苦无文字力，开怀幸有女儿啼。客来聊办杯间菜，或剪门前韭一畦。

【初催】

辛卯仲春，将往京口，昆阳兄索余门前韭。初以旧句“客来聊办杯间菜，或剪门前韭壹畦”为答，旋作新句，更释韭之未长。

《释事一首》

莺声历历日迟迟，春气融和物自知。东风未到门前韭，似少吟朋新赋诗。

缘此末句，遂得催韭诗二首。

丁女史催韭诗一首

新诗催韭事颇奇，合向田畦一灌之。网上快征三万首，好扬农父十年眉。

钝笔无锋催韭诗一首

春韭何须好雨催，农家喜看几轮回。江洲咫尺乘风至，道合缘来共引杯。

【再催】

光阴冉冉，又一年矣，壬辰春日，目见韭畦稀疏，心下慨喟，遂成小词有寄。

《武陵春》

昔日曾有“客来聊办杯间菜，或剪门前韭一畦”之语，去岁昆阳兄因之索韭。当时以“东风未到门前韭，似少吟朋新赋诗”为答，旋得南徐树、钝笔无锋二位吟句催韭。今岁韭势不佳，思及前事，故作语寄去年人。

春雨春风真不足，略略韭畦疏。此岁催诗更又无，日日执喷壶。

因向前年题句客，再索数行书。但得清吟泽草庐，睡梦里，也欢愉。

旋得南徐树催韭新篇：

《武陵春》

高士门前云亦懒，野荠己疏疏。不管田畦灌也无，踞坐对仙壶。

陌上牛羊来复去，咄咄向天书。夜雨潇潇到竹庐，春韭自愉愉。

成斋兄亦为一首：

东风应律渡仙池，带雨分更下酒卮。只为穷庐酬远客，定教催韭并催诗！

【责韭】

癸巳辛巳，鹰化为鸠。是日也，多景诸人采风圌山及华山村，午间会饮于大港。席上有人言及韭典，并问今年韭菜长势。余深惭韭况不佳，愧对去年催韭之篇，惶惶归来，怒而责之。

《责韭》

分明去岁足诗肥，懒韭一畦何太稀。夜雨霏霏应速长，明朝好试剪刀威。

有名梦楼者，见此责韭之篇，能见高义，为助催韭，赋诗一首：

《催韭》

春来何物最关情，昨夜漫濛逗晓莺。嫩韭人催黄爱咏，两般传语一声声。

黄爱，曾几《立春》“翠看疏甲小，黄爱韭苗新。”

成斋兄以为责之不当，为韭出头，愤愤责余，代韭而言：

风兄责韭，好没由头，无力亲为而一味托人催韭，韭不速生愤而责之，嫰韭不平，无以为鸣，代为赋之。

不长缘何归罪我，主人责杖忒歪心。开年尽作霜风锁，旧岁还由雪雨侵。

应识泥渴身先死，须知水沤命难擒。锄柄殷勤何日见，邻姑送钾汗淋淋。

空有催诗无所用，稀疏如发误时深。许是人家心淡淡，主人何必自忱忱？

青白性命红根在，皮开肉绽颤轻音。合力或成参天树，八方来客献此林。

一颗枣子安下酒，催韭之什且漫斟，相期待有大王妊。

其余诸友，陆续有催韭之篇而来。

昆阳子《催韭诗》：

催韭催韭，春雨如油。春雨如油，尔苗堪忧。

催韭催韭，河柳已青。河柳已青，尔苗未生。

催韭催韭，桃李又花。桃李又花，尔苗何差。

催韭催韭，催来山友。催来山友，尔却无酒。

南徐树《催韭诗》

年年催韭总宜时，阡陌纵横看碧萋。应似主人平仄甚，直教红瘦绿俱稀。

凌波踏浪《催韭》

主人责韭望苗滋，众笔殷殷又作诗。春赋一丝灵性在，感恩化作碧参差。

阿蛮《催韭》二首：

催韭人人频费词，不知新绿为何迟？只应怕入诸君腹，辛辣与诗两不宜。

好借东风映日生，悠然未肯与人争。但能染得斯文气，何惜来酬君子觥？

【尾声】

催韭事毕，昆阳子为总结发言如下：

《望江东·韭典》

春雨春风又催暖，怎怪得，高人懒。田畦莫管韭长短，任过客，来浇灌。

浇来灌去难开剪，赚了个，兰亭卷。大城真爱进胡饭，不经意，成坟典。

【番外之一】

癸巳秋日，昆阳子、南徐树、成斋至江洲游园博园，余迎至岳家款之。诸人未及进门，先指门前韭畦，道昔时催韭故事，相视而笑。归后，成斋兄示小词一调，言及韭事。

减兰（序略）

分杯时候，又说诗肥空好韭。怎记春浓，犹恨稀疏舞绿风。

真如我者，未必新肴成一雅。还愿来年，莫向人家赊此单。

余应之曰：“明年事，且明年说”

【后记】

韭典草就，钝笔无锋兄曰需有小结。虽然，往事已来，后事能无。譬如韭畦，旋割旋生，岂有绝时。所待者，无非春风春雨而已。韭菜者，村人之佳味；韭事者，俗人之自娱。强名之曰典，不过供人一粲，兼为自得其乐耳。韭事繁言，唯期春风长绿；韭诗数语，可寄闲情偶得。因无锋兄之言，补录《闲居》一首，更补作一首，为释韭事之思源。

《闲居》

桥畔松前是我家，疏篱蓬户淡生涯。春风长绿门前韭，荆妇时斟案上茶。

多食甘餐思菜粥，长湮土灶念锅巴。偶然邻舍逢人话，坐喟久荒桑与麻。

《又一》

不必山巅与水湄，疏篱小屋乐生涯。春风春雨一畦韭，秋月秋花几句诗，

午后清茶妻或奉，膝前欢语雀频窥。人间闲意兼幽事，题向吟笺更寄之。

【番外之二】
甲午残冬，与昆阳子、钝笔无锋同会梦楼于香逸渔港。席间道及韭典，梦楼以为韭为常割常新之物，故韭典亦当常新，不必废止，更为自度曲一阕：
剪春韭
果然是忆不是啼，只说酒尊忘了菜畦。你要伯邑考，他偏偏夷齐，兀的不闷煞人幺哥，推倒了杜康，颠倒了狄仪。
然韭典若欲常新，催韭岂能废耶。某深感于此，亦作自度曲一阕以示诸人：
夜催韭
便持杯道东说西，能几番春到韭畦。秋来冬去，又见得芳草萋萋，偏生屋前屋后都似癞痢，兀的不恼煞人也么哥。打岔的稀泥，赶工的鼓鼙，只候到日头渐渐压山低。来的去的鸡都入了埘，醒的醉的人只不见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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