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格律体新诗的历史性复兴

格律体新诗的历史性复兴
- -----在第二届“华文诗学名家国际论坛”关于格律体新诗的主题发言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万龙生

女士们,先生们,各位诗友:上午好!

非常荣幸,能够在这里就格律体新诗这个主题,作一次发言。要研究的问题很多,我抛砖引玉,着重谈格律体新诗在新时期的复兴。

进入正题之前,先简单谈一下命名的问题。从上世纪20年代开始,还在新诗的初创时期,格律就成为一个备受关注的问题。建立新诗的格律,是几代中国诗人和理论家的梦想,也是他们矢志不渝地追求的一个目标。这是继传统诗词之后,一种崭新的诗体从无到有,不断成长、发展的过程。但是,直到上世纪50年代初,何其芳才将其命名为“现代格律诗”,随后一些研究者又曾分别将其称之为“新格律诗”,“白话新体诗”等等,她一直没有一个公认的名称。去年,在“东方诗风论坛”诗友的合肥聚会中,大家提议将其称之为“格律体新诗”,后来又编印了一本《新世纪格律体新诗选》。他们觉得,这个名称最能体现其文体特征与归属,比较合理。在中国新诗研究所已经完成的课题《新诗诗体研究》中,采用了这个名称。我以为,一种诗体,有一个科学的名称,意义重大。便于称说,便于识别,便于发展。格律体新诗,有别于正在复兴的当代诗词,有别于自由体新诗,其独特性就非常显著了,其在诗歌家族中也就名正言顺,有了自己的立足之地,立身之基。希望这一名称能够得到大家的认同。

格律体新诗在艰难条件下不绝如缕地曲折前进的历史堪称悲壮。事实证明,她有着无着强大的生命力,简直令人叹为奇迹。推究起来,原因可以归纳为以下几点:新诗的产生,在诗体上只有对于传统的彻底决裂,破坏而没有建设,违背了诗歌体裁演进的客观规律,早期便为许多有识之士所诟病,这种认识转化为一些诗人、理论家试图救弊补天的自觉而持续的努力;中国诗歌长久的格律传统的惯性力量不能不对新诗造成影响,推动了新诗格律的探索;民族阅读习惯、欣赏心理成为对新诗格律形成的强大外在要求;外国诗歌格律形式的影响与启迪,对于格律体新诗的成型有所帮助;自由诗长期一统天下的畸形局面,建设何其芳所言的偏枯状态,必然带来抵制与反抗;目前,新诗的总体不良状况,使新诗格律问题再一次被提到了重要位置,促进了格律体新诗进一步发展的强有力的动因。


——关于目前新诗状况,我曾在一次讲座中作过如下描绘:


      多元无序,诸侯割据;
      没有准则,批评失语;
      内外交困,众叛亲离;
      自怜自恋,自怨自艾;
      茫然四顾,英雄末路;
      临渊履冰,面临危机;
      能否存活,屡遭质疑。


格律体新诗的发展,大体上可以分为三个阶段:

一、20世纪二、三十年代的初试锋芒。1926年5月15日,闻一多在《晨报诗镌》发表《诗的格律》,建立新诗格律的主张得到广泛响应,开启了格律体新诗的第一阶段,并导致了新诗史上第一个,也是唯一的格律诗流派——新月诗派的产生。其标志性成就是陈梦家编选的《新月诗选》和闻一多的诗集《死水》。因为后来新月派被打资产阶级文学流派,一直受到批判,所以其在新诗史上应有的地位得不到承认,使其在建立新诗格律方面的宝贵遗产长期被湮没,未能得到继承发展。


二、五、六十年代的卷土重来:50年代初期,在全国范围内开展了多次关于诗歌形式问题的讨论,产生了格律体新诗历史上的第二篇纲领性文献——何其芳的《关于现代格律诗》。格律体新诗的第二个阶段也由此开始。这一巨献使他成为格律体新诗第二阶段的旗手。其影响是产生了半格律的代表性诗风,创作成就若以格律的纯熟程度而论,当以闻捷的诗集《花环》为最高。惜乎何其芳的理论触犯了与1958年大跃进伴生的“新民歌”,而使他提倡的“现代格律诗”遭受“池鱼”之灾,被打如禁宫,因而终止了发展的良好契机。


三、新时期的重振旗鼓,渐入佳境,正处在历史性的复兴过程之中。这正是今天所要讲到的主要内容。


   忽如一夜春风来,千树万树梨花开。“没有诗歌”的日子终于过去了,新时期的开始,带来了新诗发展的第二个高潮。被冷落的格律体新诗也迎来了她的第三个发展阶段。


    七、八十年代之交是她复苏的开始,是一段酝酿与预热的时期。


根据现有资料,最早旧话重提的是对于格律体新诗始终不能忘情的卞之琳先生。1978年12月,他在自己的诗选,以格律体新诗为主的《雕虫纪历》(人民文学出版社,1979)的序言中全面重申了对“白话新体格律诗”的观点。在1979年3月写的《完成与开端:纪念诗人闻一多八十生辰》的长文中,他把格律体新诗的创建作为一多先生“没有完成的开端”,认为“多谈谈这些开端也就是纪念他青春长凇保徊⑶宜纸璐嘶嵯晏噶怂杂诟衤商逍率目捶ǎ刮竦嘏懒说笔笔璐醋鳌爸灰笞杂伞钡那阆颉#ā都湍钗乓欢辔募罚榈辏?980)此文在读者中引起了反响,他还应《文学评论》之约,写过《答读者》(该刊1980第一期),其中谈到,“去年年底《诗刊》《光明日报》,还有东北的什么学术刊物(据知系《社会科学战线》——万按)上,也有过讨论”,使他“对读者的这种热切要求感到意外”。由此可见,格律体新诗的建设,一些诗歌界、理论界和一些读者也是不能忘情的。


无独有偶,也是1979年,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了何其芳的遗作《何其芳诗稿》,与《雕虫纪历》一道,成为格律体新诗第三个发展时期报春的两只燕子。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
    对格律体新诗的关切,也侧面反映在第一个格律诗派——新月诗派命运的转折。本来,资产阶级,颓废,没落,甚至反动,无产阶级文学的对立面等等帽子戴得稳稳当当的,铁板钉钉,殊不知坚冰终于打破:1981年和1982年,四川人民出版社和人民文学出版社分别出版了《徐志摩诗集》和《徐志摩选集》,都是由卞之琳作序,对这位饱受诟病的诗人做了实事求是的评价;因为徐氏一向被视为新月诗派的领袖,所以这实际上是为新月诗派“平反”的先声。而新月诗派名誉的恢复,又意味着格律体新诗命运的改变。


    钱光培、向远看来心明如镜,但是在1982年还只敢用“《晨报副刊.诗刊》之群”作为新月诗派的代称(《现代诗人及流派琐谈》,人民文学出版社)。而吴奔星先生则在1980年就在《文学评论》上发表重评“新月派”的论文了。稍后的1981年,也许因为是“拿来”,顾虑小些吧,上海书店重印发行了那本有如“出土文物”的《新月诗选》,这是“新月”整体重现诗空的开始。1989年,在陈梦家的《新月诗选》问世38年之后,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了由蓝棣之编选的《新月派诗选》,还是那18位诗人,入选诗篇却达200余首;蓝棣之的长序拨开了历史的迷雾,对新月诗派的地位与价值给予了正确的评价。同年,吴欢章主编的《中国现代十大流派诗选》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,按照时间先后,新月诗派排列第四,只是把卞之琳划入了现代派,因而所收诗人减少了一位。此外,新月派重要诗人朱湘、陈梦家、饶孟侃、林徽因、于赓虞的诗集要纷纷重新出版。同时,对新月诗派的研究也有很大的成绩,发表了许多论文,对其功过做出了与昔日完全不同的论述。这对格律体新诗的发展,无疑有所鼓舞,增添了动力。


    与发生上述变化同时,在七、八十年代之交直至80年代中期,中国诗坛汹涌着“朦胧诗”和“归来者”两股潮流,在形式上都是自由诗占居绝对优势,格律体新诗远离主流。其后,“诗态”的演变就更加匪夷所思,新诗朝散文化、无韵化的方向一路狂奔,使自己远离时代,背离读者,格律体新诗就更是被挤到了边缘的边缘。但是,兴许是因为中国有着太长久太深厚的格律诗传统,历代诗人们用各种格律样式写出了世代流传的无数优秀诗作,对格律的需要成为民族的诗歌美学基因,也因为自由诗始终不能如“胡琴”转变为本土的民族“乐器”那样,在中国牢牢扎根,所以尽管外部条件很差,建立新诗格律的理想却怎么也不会泯灭,理论的研究与诗体的试验并没有停止,仍然在艰难而顽强地前行,一直坚持到今天,终于在新旧世纪之交,无论理论研究还是创作实践都达到了新的高度,形成了前所未有的崭新局面。


    回顾格律体新诗20多年走过的道路,可以看到如下的事实: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(一)理论研究的突破


    这首先体现在研究力量的壮大。论文的发表,文集和专著的出版数量都超过了前两个阶段。不妨列举几种著作:


    卞之琳:《人于诗:忆旧说新》(三联书店,1984);


    许可:《现代格律诗鼓吹录》(贵州人民出版社,1987);


    许霆、鲁德俊:《新格律诗研究》(宁夏人民出版社,1991);


    陈本益:《汉语诗歌的节奏》(台湾文津出版社,1994);


    许霆、鲁德俊;〈〈十四行体在中国〉〉(苏州大学出版社,1994);


    万龙生:〈〈诗路之思〉〉(中国三峡出版社,1997);


    程文、程雪峰:〈〈汉语新诗格律学〉〉(雅园出版公司,2000);


    周仲器、周渡:〈〈中国新格律诗研究〉〉(雅园出版公司,2005);


    孙逐明:《汉语新诗格律概论》(《新世纪格律体新诗选》,中华文化出版社,2005)......


    那么,在理论研究上究竟取得了什么突出的成果呢?


    首先,在文体命名上,过去有“现代格律诗”、“白话新体诗”、“新格律诗”等多种提法,去年首先由“东方诗风”诗歌论坛提出了“格律体新诗”的概念,得到了许多同道的认可,以吕进为首的〈〈新诗诗体研究〉〉课题组已经采用,该书将于明年出版。如果此名得以通用,将为进一步的研究带来便利。


    其他的重要成果有:“无限可操作性”的提出与论证,对于破除格律体新诗是硬切的“豆腐干”的误解与成见,以及克服一部分格律诗作者自身的错误认识具有重大意义。


    由邹绛开始,尔后由万龙生、程文、孙逐明等逐步完善的分类研究,是在已有的品类丰富的作品基础上,勾勒了格律体新诗的总体框架,即把格律体新诗按照各自的节奏规律,划分为整齐式、参差(对称)式和复合式,再加上目前已经比较通行的固定诗体:四行诗,八行诗和十四行诗,这样,就组成了格律体新诗的大家族。这些诗体运用起来,的确变化无穷,真正能做到闻一多当年所设想的“相体裁衣”,体现了“无限可操作性”。对此,《新诗格律研究》(西南大学中国诗学研究中心的课题,已经结题,将由重庆出版社出版)设专章作了详尽的论述。(5)有研究者还进一步把整齐式、参差式就其形式特征分别与中国古典诗歌中的诗、词对应起来,把四行诗、八行诗、十四行诗就其容量分别与古代近体诗中的绝句、五律、七律对应起来,使格律体新诗在中国的传统诗歌中找到了契合点,找到了源头。


    唐是(+水旁)和江锡铨两位诗评家不约而同地着眼于新诗发展的历史,从”自由“于”“格律”的矛盾运动,其此消彼长的状态,得出建立格律体新诗的合理性于必要性结论。(分别见于前者的《新诗的自由化于格律化运动》,《心意度集》,三联书店,1989;后者的《关于现代格律诗的随想》,《中外诗歌研究》1998年第3期)


    这一时期的理论研究,其深入与细化的程度是过去所不能比拟的。比如骆寒超在《20世纪新诗综论》(学林出版社,2001)第三部分《形式论》中,对格律体新诗作了纵向的宏观的“史”的研究;陈本益采取比较文学的研究方法,参照中国古代和外国诗歌,来考察格律体新诗的节奏,写出了学术价值很高的专著;许霆、鲁德俊对于十四行诗在中国移植、“驯化”历史的研究,充分肯定了几代中国诗人十四行诗的创作成就,雄辩地纠正了这种外来诗体“不适合中国”的谬见;外国诗歌翻译与中国格律体新诗的关系,对译诗所产生的正面影响与负面影响的剖析,是这一时期触及的崭新课题;程文、程雪峰《汉语新诗格律学》所作的的分类研究,细致到穷尽了各种字数的诗行包含的顿数的所有可能性;他们还提出了同一首整齐式作品中,每个诗行必须顿数与字数都相等的“完全限步”说;在诗人论领域,闻一多、徐志摩、朱湘、何其芳、卞之琳的研究比较盛行,其中不少涉及他们的格律体新诗的理论与创作,远彼过去深入;对其他重要格律诗人如邹绛、屠岸、黄淮、丁芒、万龙生的评论也时有出现。凡此种种,充分证明了格律体新诗的理论研究,在新时期的可喜进展。


    理论与实践相结合是这一阶段理论研究的显著特点,也是一大亮点。同卞之琳一样,不少研究者如邹绛、丁芒、黄淮、万龙生、程文,同时也是诗人,把理论用于创作,而创作又启发了理论思考。而有待印理论专著《新诗格律问题》的丁鲁,则是诗歌翻译家,为译诗而进行研究的。理论与实践的密切结合,对两方面都起到促进作用。关于把“的”“地”后靠,以消解四字顿的办法,就是胡乔木与卞之琳在创作基础上互相探讨,琢磨出来的。


    理论家同时充任选家,也是一大优点,对于格律体新诗的发展大有裨益。有好几个成功的范例不容忽视:许霆、鲁德俊在撰著《十四行体在中国》的同时,就编选了《中国十四行体诗选》(人民文学出版社,1996),与之互相印证。屠岸的序言和编者的后记学术性很强,对阅读具有指导意义。此前,钱光培也编选了一本《中国十四行诗选》,由中国文联出版公司于1988年出版,每首作品都附有简短评析。前有长序,后有附录(中国十四行诗人谈十四行诗),也是选、论结合的优秀选本。


    格律体新诗的宏观性选本迄今已达4种。


    1985年,一东一西,几乎同时出现了两个填补空白的格律体新诗选本:邹绛编选的《中国现代格律诗选》(重庆出版社)和周仲器、钱仓水编选的《中国新格律诗选》(江苏文艺出版社)。邹绛的长篇代序《浅谈现代格律诗及其发展》是本阶段的重要学术论文,首次把格律体新诗分为五类,并且照此编排,具有开创意义。后者的骆寒超序同样具有重要学术意义,言简意赅地回顾了格律体新诗的历史,阐述了她的必然性和必要性,对其格律内容作了简明扼要的概括,指出就是句法、章法和韵法三大块,而以前二者为要。这两个选本当时都颇受读者青睐,在发行上取得了佳绩。


    程文、程雪峰为了配合其专著,配套编选了《中国新格律诗大观》(北方文艺出版社,2005),并根据他们的研究心得,进行比之邹绛更为详细的分类方式编排入选作品。不但对每一类别均有分析介绍,对有的入选诗作也进行了格律个案简析。


    周仲器、丁元、黄淮、思宇也于2005年编选出版了《中国新格律诗选萃》,由吉林大学出版。此书入选作品系以诗人生年先后为序,书前冠以周仲器长序《新格律诗探索的历史轨迹与时代流向》,可以看出格律体新诗肇始至今的发展脉络。这同样不仅仅是一种欣赏性读本,也是与研究密切结合的产物。

    以上四个大型选本,比较充分、准确地展示了近百年来格律体新诗的创作成果,可以毫不夸张地说,以创作实绩向世人宣告了格律体新诗存在的基础,并且预示了她的美好发展前景。在进入对本阶段创作的论述之前,需要指出,这四个选本,无一例外,都包含了本阶段的优秀成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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